《 薩克‧薛達 之 正義聯盟 》

四年等待換來的最終形態

 

＊注意：本文含有大量劇透以及編輯個人主觀意見。

 

導演 薩克‧薛達 ( 查克‧史奈德 ， Zack Snyder ) 版本的電影《 正義聯盟 》，在2021年3月18日終於在HBO MAX上正式公開。在2017年上映的電影院版本，由於中途切換導演和各種內部人員問題，得到了極為慘烈的劣評，幾乎直接把DC電影打落深淵。在相隔四年後，由原導演Zack Snyder利用大量被刪除的片段重新剪輯，這部《 薩克‧薛達之正義聯盟 ( Zack Snyder’s Justice League ) 》能不能達到FANS的期待？

 

關於新舊雙版《正義聯盟》的關係，可以參考之前的報道：
《 史奈德版 正義聯盟 》電影雙版本事件 與「DCEU」的浴火重生

 

最初的《正義聯盟》計畫傳言是分為上、下兩集，到後來因為前華納高層的介入，被壓縮成一套兩小時的電影。《 薩克‧薛達之正義聯盟 》則是最初預定分為六集，每集一小時的方式HBO MAX上播出，或者整合成一部四小時的電影，最後版本採用四小時的企劃，再細分為六個篇章一次播出。

六個篇章分別是：
「別指望了，蝙蝠俠」”Don’t Count On It, Batman”
「英雄紀元」 “The Age of Heroes”
「摯愛的母親，摯愛的兒子」 “Beloved Mother, Beloved Son”
「改造機器」 “Change Machine”
「國王的所有戰馬」 “All the King’s Horses”
「更黑暗的存在」 “Something Darker”
每章的長度不盡相關，結尾也有相當長的製作人名單，以及一個日後談的「後為人父 A Father Twice Over」。

當初Zack Snyder因為家庭因素辭去導演一職時，電影幾乎已經拍攝完畢，到後來 佐斯‧韋頓 (喬斯‧溫登、Joseph Whedon) 接手後修改劇本和加入大量重拍鏡頭，電影有三分二都是他補拍的場面，以及極大量明顯趕工出來的尷尬CGI。在兩個版本都上映後，就可以發現當中的差別，巨大到根本是兩套不同的電影，Joseph Whedon版本不合理的情節都有合理解釋。Zack Snyder特別提到，他的版本中沒有任何Joseph Whedon補拍的場面。

先說Joseph Whedon修改過的故事和補拍部分，開場一段模擬小孩用手機拍輯超人的訪問，把超人拉到平民的世界，而且補拍因為檔期問題，幾乎都是用CGI修補而成，與整部電影的劇情完全沒有關係。接下來蝙蝠俠在葛咸城的黑夜打擊罪犯，然後發現了天啟魔以及關於三個母盒的線索，之後蝙蝠俠在尋找水行俠的村莊也有看到母盒的刻印，這兩個部分都是Joseph Whedon加入的場面，把本來講述天啟星三母盒的背景刪除。本來應該被三大族裔藏起來的末世秘密，卻莫名奇妙地刻在一個小村的壁畫上。

在Zack Snyder版本有一個完全不同的開場，一切的起源來自超人之死，超人死亡時吶喊響徹整個世界，告知世人地球的守護者已經不復存在，為之後母盒起動召喚灰原狼鋪陳，並且解釋了鋼骨在一年前因為母盒起動而誕生時，天啟星為何沒有入侵地球。隨著灰原狼帶兵入侵天堂島，亞馬遜女王希波利塔燃起烽火，神奇女俠才根據指引在一個封閉的秘密遺跡內，找到亞馬遜人留下的一段歷史壁畫，關於遠古時代天啟星達克賽德入侵地球失敗的經過。

Zack Snyder電影的前半段，介紹了閃電俠和鋼骨的過往，閃電俠利用自己的神速力拯救了女友艾莉絲，鋼骨一年前為何會身受重傷，需要啟動母盒進行重生治療的原因。Zack Snyder更加完整地描寫兩位新登場英雄的人格和個性特質，須知道電影系列的《閃電俠》和《鋼骨》還沒有上映，塑造核心人物是非常重要的部分。

這個版本更特別強調「父母親」在不同人物心中擔任的角色和份量，不論是閃電俠、鋼骨，還是超人也是如此。閃電俠不再是Joseph Whedon版本的諧角，而是以扮演一個傻小子，去掩飾作為一個年輕超級英雄的孤獨和不安，以及對於父親和身邊人的溫柔與永不放棄。鋼骨因為父親工作忙碌和母親逝世而開始疏遠，兩個互相在乎而不擅表達的人，基於憤怒和誤解而錯過的一段人生。

兩個版本讓神奇女俠以自身失去愛人的經歷為軸心開導，令這個停頓的關係重新開始運轉，但Joseph Whedon版本把閃電俠和鋼骨的部分完全刪去，一切就成為了空話。理所當然地，閃電俠和鋼骨的特殊能力及潛能，甚至是最重要的三個母盒能力，也沒有出現在Joseph Whedon版本內，反而讓他們補拍很多與電影格格不入的冷笑話。

在三場初期的大戰當中，包括灰原狼入侵天堂島、遠古時代天啟星和地球的戰爭、在下水道與灰原狼的戰鬥，都有明顯的差異。在Joseph Whedon的修正版本內，灰原狼只是穿著一件普通盔甲，手持巨斧的外星人，Zack Snyder版本則是質感更強烈的銀色刺甲，戰鬥過程有更多血花四濺的演出，天堂島之戰更強調亞馬遜人的逼力。

在Zack Snyder版本天啟星入侵地球，由達克賽德主導，也就是DC系的黑暗勢力代表人物，而不是Joseph Whedon版本的灰原狼，每個勢力都有奮戰的畫面，特別是奧林匹斯眾神都有登場，客串的綠燈俠也有特寫畫面。重點是這場戰爭最終是達克賽德奮戰重傷敗走，而不是Joseph Whedon版本中完好無缺的灰原狼，反過來狼狽地被部下們帶走。兩個版本中，這段過去都是神奇女俠告知蝙蝠俠，Joseph Whedon版本是在湖邊，Zack Snyder版本是在基地內。

電影中段補充了很多人際關係，以及明顯是為了後續電影的鋪陳，水行俠不願意繼承王位的部分，以及何以亞特蘭提斯疏於防備灰原狼的入侵，這部分連結到電影《水行俠》內。此外還有關於星辰實驗室的描述，研究外星科技以及與鋼骨之間的聯繫，還有原子俠蔡瑞安的登場，管家阿福擔任中間人和支援角色的演出，開發對抗外星科技的裝備，明示蝙蝠俠不是沒有對抗手段的路人。

狼原狼入侵地球的理由也是完全不同，Joseph Whedon版本灰原狼目標是利用三個母盒改造地球進行支配。Zack Snyder版本中，灰原狼因為背叛達克賽德被放逐，繼而四處征戰贖罪，意外地在地球發現達克賽德夢寐以求的「反生命方程式」，能夠讓全世界人類失去自由意志。灰原狼企圖藉著這個發現，讓自己回到家鄉天啟星，但達克賽德的心腹狄薩德卻不信任灰原狼。由於Joseph Whedon版本刪除了達克賽德和狄薩德的所有戲份，灰原狼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外星侵略者。

在超人復活的部分，Joseph Whedon版本中，超人和蝙蝠俠之間的對話全部都是補拍片段，包括超人利用《正義曙光》的台詞諷刺蝙蝠俠「你會不會流血？」期間鋼骨的部分都全部被刪除，特別是啟動母盒的過程中，以及見到超人黑化協助達克賽德的未來幻象。

在最終決戰的部分，Joseph Whedon版本早在電影上映時，就因為加入極大量的紅光CG特效，高彩度和卡通化的劇情演出，母盒改造地帶出現明顯是後期加上的劣質CGI，與預告內的版本和原本電影風格完全不同被大肆批評。超人本來的黑色戰衣，也被後製改成紅藍色。

對比之下結局也是幾乎完全重寫，Joseph Whedon加入一個當地小家庭的逃難演出，而且佔了極多的時間和份量，超人和閃電俠在決戰途中也被分出時間去執行拯救行動，多花時間去諷刺超人比閃電俠強得多，卻完全刪去了閃電俠和鋼骨本來的核心戲份，超人還有明顯是補拍的特寫鏡頭。更不用說，達克賽德和狄薩德的被刪除，灰原狼竟然是因為恐懼而被部下們送走。

在Zack Snyder版本的最終決戰，正義聯盟的每個成員都有乎合他們的位置和工作，神奇女俠和水行俠作為主力，蝙蝠俠以飛船和戰車作為先鋒突破戰線，戰鬥力不足但仍然持續參與掃蕩天啟魔，而不是當過觀眾或路人。閃電俠和鋼骨是整個作戰的核心，非主要戰力的兩人擔綱起整個作戰，鋼骨對抗自己的心魔，利用自己的電子能力黑入母盒，閃電俠突破光速的時間逆轉，令陷入絕望的作戰得以成功。閃電俠和鋼骨無疑是最終決戰的主角。

在日後談和彩蛋的部分，Joseph Whedon補拍了超人和閃電俠的賽跑，由於劇中所有關於伏筆的劇情都被刪去，本來的日後談部分也自然不能使用，變成一個喜劇式的收尾，還莫名其妙地嘲弄了閃電俠。Zack Snyder則有多個段落，「後為人父」讓鋼骨重新面對父親的種種，建立正義聯盟讓火星獵人客串出場，最後就是前部電影《正義曙光》和日後作品的連結，包括閃電俠穿越時空和蝙蝠俠夢魘提示的末日世界，根本一眾演員的說法，部分可能是Zack Snyder後期補拍修正的。

 

《正義聯盟》這部電影經歷過很多問題，除了前華納高層的無理干涉和急功近利的目光短視，還有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最終分成替補上任的Joseph Whedon版本，以及目前公開的原始Zack Snyder版本。Joseph Whedon對原版本進行大量修改，除了更貼近他本人的風格外，相信也有非常大程度是為了迎合前華納高層的要求，然而FANS想要的並不是這個。

前華納高層要求把電影濃縮成兩小時，本來總長度四小時的電影，必定會被刪去大量必要的情節，前作《正義曙光》就直接把反派雷克斯的犯案計畫和過程全部砍了。再來是前高層要求電影加入更多合家歡的內容，明顯是看著MARVEL電影的成功，還刻意找了《復仇者聯盟》的Joseph Whedon替補接任。

結果就是Joseph Whedon版本加入大量「英雄式劇情」的演出，電影前半段的保留了Zack Snyder的黑暗史詩感，後半卻變成了各種塑造親民英雄的場面，還有各種與緊張形勢不合的笑話和嘲諷。超人嘲諷蝙蝠俠的說話、超人嘲弄閃電俠的拯救行動、超人和閃電俠賽跑、閃電俠莫名其妙壓倒神奇女俠、決戰之地出現的逃難小家庭，同時刪去所有探討分離、冷漠、忠誠、贖罪、父親的元素。

各種各樣迎合前高層要求的前題，前後段完全無法銜接的風格落差，把Zack Snyder的電影變成了Joseph Whedon風格和前高層們想要的「乎合主要潮流的商業化電影」。如果說MARVEL是「凡人」脫變成為英雄，那DC就是高不可攀的「神」展露其人性和黑暗，Joseph Whedon把MARVEL的模式套用在DC上，把這些堪稱為「神」的英雄瞬間拉落到「平民」內，從根本來說就是一個錯誤。這不能完全怪罪在Joseph Whedon身上，那是他的個人風格，也是前高層找他來的原因，錯在那些為了保住自己的獎金，連延期上映都不願意的前高層。

 

那麼，Zack Snyder版本的《正義聯盟》是不是達到了FANS的期待？不完全是，把好幾個還沒有個人電影的角色排在一起，本來要說的多多都不夠，但已經是最接近理想的形態。四小時有著更加充沛的時間，把整個故事完整交代清楚，每個人的背景、目的、心境都得到充分呈現，即使是作為反派的灰原狼，都有一個讓觀眾理解和支撐行動的目的。如果電影不是以這個方式公開，務求把所有東西盡可能還原給觀眾，當然也有可以刪減的部分，過長的時間對觀眾也會帶來負擔，但絕對不是院線版《正義曙光》和《正義聯盟》修改到無法完整說故事的刪減級數。

唯獨《正義聯盟》沒有按照初期企劃分拆成上、下兩部電影，或者分為6集播放，而是決定一次過上映整部電影，絕對是正確的選擇。Zack Snyder帶來的史詩級電影風格，各個人物的內在描述，以及各種高速和緩慢鏡頭的切換，高潮起伏強烈地衝擊和操控觀眾的情緒變化。如果把電影分拆開來，這些情緒就會被間隔的時間沖淡，實際的體會和感受必定會打個折扣。

或許有人會說Zack Snyder版本的《正義聯盟》沒有想像中黑暗，但DC也不是只有黑暗構成，神奇女俠、閃電俠、超人，他們就與蝙蝠俠和鋼骨的「黑暗」有著極大的差異。其他缺點的話，應該是那個像是聖詩的配樂，還有前期的唱歌部分，就像只是強調「史詩」這個元素而加上去，戰鬥期間也會出現，有時候聽到會有點煩躁。